電影夢長久｜專訪《但願人長久》導演祝紫嫣及演員吳慷仁
由新晉導演祝紫嫣（Sasha）執導的電影《但願人長久》獲得四項金像獎提名，也為本地女演員謝咏欣帶來最佳新演員殊榮。電影正式在港上映前夕，戲中飾演父親林覺民的吳慷仁，與身兼編導及飾演成年版子圓的Sasha，分享拍攝時的心路歷程。
火花
電影由子圓及子缺兩姊妹童年隨母親來港與爸爸團聚開始，也正是導演Sasha來港生活的開端。憶起初次到訪香港時的經歷，Sasha提到童年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麥當勞：「它有兒童樂園餐，點餐還有玩具，而且還有我一直很想要的屋子形狀紙盒！所以那是我最深刻的印象。」吳慷仁則憶起26歲首次來港時乘纜車，因纜車既高又斜而感到興奮。
Sasha執導首部劇情長片就先後獲得金馬及金像獎等頒獎禮的多項提名，慷仁表示若有機會再合作，仍想拍攝她親自編寫的劇本：「她是個很有才華的新導演，編而優則導，下一部戲必定會比第一部更好。」在旁的Sasha聽著擺出受寵若驚的樣子，隨即表示最想挑戰拍攝喜劇：「拍攝《但願人長久》時，發現慷仁與Natalie（許恩怡）、咏欣、Angela（袁澧林）等全部人都喜劇細胞旺盛。這次《但》情緒較沉重，很希望之後的作品能以輕鬆開心為主。」
電影中不乏動人的日常片段，Sasha特別提到最喜歡吳慷仁與童年的子圓在電梯上對望的情景：「那場戲沒有對白，加上音樂襯底，最終呈現出比劇本想像中更好的效果。」這時吳慷仁指出自己最喜歡一家人與朱栢康一同吃餃子的情景，原因令人意想不到：「那時我減肥沒吃東西，但拍攝這一幕時卻可吃很多餃子，真的吃得很開心！」Sasha聞言忍俊不禁，令慷仁嘀咕著「（這個回答）會不會太搞笑？」也難怪Sasha會想再與演員們合作拍攝喜劇。
戲劇與我
《華燈初上》的媽媽生、《模仿犯》的檢察官、《富都青年》的聾啞外勞⋯⋯這些年來吳慷仁細膩演繹了不同背景及形象的角色。這次於《但願人長久》中，他更從40歲一路演到60歲，真實展現內斂父親面對生活及家庭的無奈。
為了更真實呈現角色，吳慷仁苦練湖南話及廣東話，也花了一個月時間遊走於深水埗及戒毒中心，觀察他們的生活。問到如何在短時間內消化及處理不同時代的角色，他解釋自己將之當成三個角色去演繹：「三個階段像有三個不同身份的感覺：第一階段是個40歲很好玩的爸爸、第二階段吸毒吸得像瘋掉，甚至失去笑容；第三階段令我較緊張，因為我無法想像自己60歲時會怎樣，可能是走路的方法更蹣跚，也更瘦一點。」他謙虛將傳神演繹歸功於戲中六個女兒：「女演員的選角都很好，她們的演出令我更入戲⋯⋯其實我覺得她們的表現比我更好，也互相帶動出化學變化！」
角色讓我有機會從父親的角度飾演父親。
吳慷仁憶述自己在父親離世後七天接到劇本，令他相信是緣份給他多掛念父親一陣子的機會。慷仁父母自小離異，他一直跟著母親生活：「我與父親的關係與97年及07年的子圓頗相似，童年時未曾見面和聊天，當演員後只探望過他數次，最後已是他在醫院⋯⋯所以有點遺憾我跟他的關係難以彌補。」人有悲歡離合，電影訴說故事，也算是彌補了慷仁內心缺失的某部份：「角色讓我有機會從父親的角度飾演父親。我不覺得自己對他有太多理解，反而是跟自己和解、原諒小時候的自己。」
近年先後參演台灣、馬來西亞、香港等地的影視作品，吳慷仁有感香港人節奏更快，同時樂見香港電影的新氣象：「有新導演、老監製帶著新演員。像《但》是祝紫嫣首部長片，但找來關錦鵬與李駿碩當監製，我覺得氣氛很好，也有傳承的氣味：上一代的經驗加上新一代的創意，令香港以至全亞洲的觀眾，也能看到香港新一代電影工作者想訴說的故事。」
電影夢長久
《但願人長久》作為Sasha首部執導長片就好評如潮，其實此前她於2014年起，已先後自編自導自演微電影《最普通的時光》、《那夜夢裡，我們一起吃麵》及《凪》。她坦言這次與從前截然不同：「這次與影帝級的慷仁和提名影后Angela合作，相比指導經驗沒那麼多的短片演員，一開始頗感壓力。加上長片會在全港及全台灣的戲院同時上映，也是另一種壓力，但這同時也令我很期待。」演員的精湛演出，亦令她漸漸忘掉當初的壓力：「當慷仁化好妝開始拍攝時，完全就是一個父親的形象，而非吳慷仁。像末段他走在斜路上回眸揮手的畫面，讓不少觀眾都說想起自己的父親，那是因為他真的演得入木三分，其他演員同樣如是。」
Sasha當初夢想成為演員，後來有感只當演員不夠，希望能同時掌握如何呈現自己的劇本；而經過這次拍攝後，她更享受自編自導：「咏欣與可兒等新演員給我的驚喜比我自己更大。即使拍攝前講解了如何演繹，但他們的呈現方式仍會超出我的想像。如07年首個鏡頭，咏欣的眼神與語氣都令我十分驚喜。」
電影對我來說反而是很多可能性。
電影中每個角色的人生都有著顯然而見的缺失：父親林覺民來港後走上吸毒的不歸路；姊妹兩人始終徘徊於擺脫及欲修補與父親的關係間⋯⋯有云創作源自生活，那麼創作電影於Sasha而言又是怎樣的存在？她坦言劇本是她對另一種生活方式的想像：「創作劇本前，我已過了跟父親關係較僵的時期，在完全能誠實面對自己下撰寫劇本。既為『半自傳』，其實創作佔了很大部份，尤其07年的部份更是我對青春的想像。那時的我其實比較像妹妹子缺——很用心讀書，沒有感情生活。電影對我來說反而是很多可能性，想像假如當時有談戀愛會怎樣，因此就誕生了Sky一角。」
訪問後三天，我們在金像獎紅地氈上重遇Sasha與一眾演員。自然不造作的互動，就連作為旁人的我也不難感受到團隊的和諧溫馨。最終謝咏欣奪得今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殊榮，導演及團隊其他成員同樣難掩激動之情。但願不只人長久，Sasha的電影夢能同樣長久。
TEXT / CHERRY LO
PHOTO / COSCO YIM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