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代母親真實寫照｜專訪《虎毒不》演員談善言及盧鎮業

當代育兒蒙太奇

電影英文名為《Montages of a Modern Motherhood》，特別提到當代母親的掙扎。現今社會女性地位開始出現轉變，在戲中最身受其中的Hedwig提到：「從前社會約定俗成要『男主外，女主內』，但現在隨著社會變遷，性別角色開始更平衡，女性是否只有照顧小孩這個選擇？我覺得每個家庭的狀況都有不同，最重要的是去溝通。」

女性在職場地位開始提升，但她們卻同時仍被要求肩負照料家庭的責任。電影提出觀點，讓大家思考當代女性的角色：「她們不僅是母親，同樣可以追求個人事業與理想。每一個家庭成員都必須找到工作分配與互相支持的平衡點。從前社會對母親這個角色有固有的想像，但現在這種想像可以改變。」小野補充：「我覺得『當代』這個詞十分貼題。之前參與釜山及東京電影節時，也有觀眾提及到電影名中『當代』的重要，因為這反映了社會的變化。現在我們的確處於變革的過程中，發掘新的社會形態。」

迎接新生命本來是值得期待與感到高興的事，但喜悅過後仍得面對現實大大小小的問題。電影寫實地呈現香港基層夾心家庭育兒時所面對的掙扎，而兩人亦在拍攝前期及期間「親身經歷」了當中的掙扎：「當時計算過角色的家庭收入、房租、家用是否足夠，最後發現頗緊拙。我們也曾討論過請工人是否可行，但居住環境與生活成本均無法承擔⋯⋯這些夫妻間面對的開支問題，我們都在戲中經歷了一遍。」

Hedwig憶起兩人在戲中爭吵的場面：「阿偉認為自己要出去工作，已付出得夠多，但這正反映社會定調女性就不想外出工作，像剝削了他們打拼的機會；與此同時，可能也有些爸爸想當家庭主夫，但也因社會束縛而沒去實行這個想法。」小野從現實經濟層面補充：「每個家庭都有其獨特情況，討論家庭分工時不能一概而論。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外出工作，現實中都很難應對高昂的生活成本。許多家庭需要雙方共同工作才能維持開支，但現在社會又有足夠支援嗎？所以電影中討論的議題，其實都正呼應當代社會的經濟與家庭需求。」

 

理解角色，成為角色

電影中，阿偉一直未有在育兒上適切支援淑貞，成為促成悲劇的催化劑。小野認為角色反映了社會現狀：「阿偉這個角色雖然與我有點距離，大家也不難看到他的計劃無法對應現實，卻反映社會上仍有不少人全盤接受傳統上的男女分工。」電影中阿偉作為勞動藍領，抱持「多勞多得」的心態，一心想提升家人的生活質素，卻因此犧牲了思考其他家庭問題的時間。

要演活角色，演員不一定要曾真實經歷角色，卻要理解角色，設身處地從其角度出發。小野坦言他能同理阿偉的處境，但初看劇本時亦曾覺得角色「好衰」。後來導演的一句話，令他更能捕捉角色的想法：「他的行為已經達到無法協助太太的戲劇效果，如果還抱著角色是壞人的心態去演，就會變得很刻板，因此我嘗試發掘角色的其他面貌。那時導演那句『阿偉就像淑貞的大兒子』對我有很大幫助。當我如此想像，就覺得自己『衰極都有個譜』。」

他笑著續指：「後來順著角色演下去，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個『超級愛妻號』，所有決定也是對的！我必須進入角色的思考模式才能理解他；但愛妻號也可同時是個『豬隊友』，若無法適切解決家庭的需求，就算有愛也不能保證有好結果。」

那麼跳出阿偉的思維用回盧鎮業本人的身份旁觀，小野又有曾想過能如何改寫戲中那無可逆轉的結局？「電影有種日記式的感覺，讓我觀看時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，思考會否在某一天作出改變就能改變未來？或許只要在細碎的時刻作出少許變化，就能改寫結局。」可能淑貞需要的，只是阿偉抽空陪她去一次健康院、更用心聆聽她訴苦，而非一回家就倒頭大睡⋯⋯

「所謂『改寫』不是要阿偉變成完美丈夫，而是當他意識到有些事不奏效時，能從最細微的地方開始改變，陪伴與分擔太太的心理壓力，而非讓零碎的不足一直堆疊，或許就能導向另一個出口。」每一句無心的話語，都可能成為沉重的石頭，讓新手母親在深不見底的焦慮中掙扎，身邊人的行為因此更顯重要。

 

痛苦的反面

小野所說的零碎不足之處，除了是阿偉自覺的不夠細心，Hedwig指出旁人無心的說話也帶來影響：「周圍的人其實絕對沒惡意，但他們的建議卻在無形中為淑貞帶來壓力，令她有感自己未能成為社會期望的理想母親，形成一種對未來想像的恐懼。大家常覺得母親應該無所不能，卻忘了她們都是可以有掙扎的普通人。」她以石頭作為比喻：「身邊的人聽似隨便的一句話就像一顆顆令新手母親一直下沉的石頭。正正因為電影中的對話很日常，所以正好能讓我們反思平日與身邊剛為人母的朋友溝通時的用詞，因為無心之失都可能會造成重大影響。」

為了更理解角色，Hedwig特意在拍攝前接觸不同背景的母親，了解她們的故事與感受，也透過閱讀《孩子，我想成為你最好的媽媽》一書，更深入理解曾經歷產後抑鬱的母親的心路歷程。小野特別提到Hegwig拍攝時的抱嬰兒的手勢等細節，都宛如真的母親，甚至連BB演員們都十分信任與願意親近她。他憶起某天準備拍攝時，被Hedwig坐在梳化前的地毯陪著晴晴（戲中的女兒）玩的畫面深受感動：「那是一個寧靜下午，雖然拍攝現場擠了很多工作人員，但那個角落只有你們，感覺很平靜。」可見Hedwig為電影下了不少苦工。

雖然電影中Hedwig體驗了地獄般的育兒生活，但卻也同時為她帶來新的觀點：「過往我非常抗拒婚姻，但拍畢《虎毒不》後，我開始覺得如果雙方有心理建設並共同討論，正視現實並避免電影中的問題發生，可能婚姻其實也是可行的。正如小娟導演所言，拍攝後反而幸福指數上升！」

以淑貞的身份走過一趟難忘的育兒旅程，問到Hedwig有甚麼想對淑貞說？思索良久，她只希望淑貞能找到合適的出口：「尋求協助的人不一定要很親，有時可能他們已對你十分熟悉、已經習慣你的抱怨，反而無法即時發現你的不妥；專業人士或許更能協助你疏理情緒，輔助你與另一半溝通。不論親疏，能找到合適的出口都十分重要。」願每對新手父母都能找到共鳴，讓他們在愛與理解中，重新在這段育兒的漫漫長路中，找回自我。

 

STARRING / HEDWIG TAM & SIUYEA LO
TEXT / CHERRY LO
PHOTO / CHERRY LO、高先電影
MAKE-UP / KAHO CHENG (FOR SIUYEA LO), GERMAN CHENG (FOR HEDWIG TAM)
HAIR STYLING / JAY YEUNG@THE EDGE SALON AND ACADEMY  (FOR SIUYEA LO), LARRY HO@IL COLPO (FOR HEDWIG TAM)
WARDROBE / HOMME PLISSÉ ISSEY MIYAKE (FOR SIUYEA LO), MARIMEKKO (FOR HEDWIG TA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