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圖都未必有真相！現代《The Book of Veles》以藝術揭示假新聞生態
在這個資訊發達的年代，每個人都可輕易發放及接收大量消息。獲取資訊變得容易，但假新聞或不實報導卻成了另一問題。早前，有人在網上討論區大肆宣揚電影《奇異博士2》將有兩個結局，且兩者的劇情走向大為不同。在沒有任何證明下，大部份網民甚至媒體都完全相信此消息，直到消息發佈者說明這是一次社會實驗，大眾才恍然大悟。娛樂新聞大家尚能一笑置之，但假如牽涉社會事件，甚至有相片佐證的假新聞，又要如何面對？
攝影界的圖靈測試
「世界新聞攝影獎2022」(World Press Photo)早前公佈得獎名單，當中挪威攝影記者Jonas Bendiksen的開放組得獎作品《The Book of Veles》掀起一片爭議——既為「新聞攝影獎」，《The Book of Veles》記載的卻非一般新聞，而是以CGI技術製成的假相片集。主辦單位讚揚作品成功以諷刺、強烈的敘事手法，反映現今的人有多容易受到虛假訊息影響。而「以攝影作為評論現今攝影狀態的媒介」，亦增加了作品的意義，實至名歸。
Jonas自2004年加入馬格蘭攝影通訊社（Magnum Photos），曾舉辦多個展覽及推出多本作品集，亦是荷賽獎常客。一直關注社會議題的Jonas，曾穿梭多個貧民窟並推出結合相片集和展覽的作品《The Place We Live》。由於過往的攝影作品多次獲肯定，因此是次大膽的實驗，竟幾乎變成一場一發不可收拾的鬧劇。
現代韋萊斯之書
2016年以前，北馬其頓共和國的韋萊斯（Veles）仍是個寂寂無聞的小城市。但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，韋萊斯正值經濟低迷之時，當地居民憑著製作假新聞、在網上賺取點擊率而謀取暴利，這個人口僅四萬的城市頓成大眾焦點。於當地居民眼中，這只是他們賺錢的捷徑，但這些假新聞卻甚至影響了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。
在得知有關韋萊斯的消息後，Jonas打算如拍攝先前的作品般，親自前往韋萊斯記錄當地青年製作假新聞的過程。但在資料搜集的過程中，他發現了韋萊斯的有趣故事：1919年，一名俄羅斯軍官聲稱自己發現了一本相信來自7到9世紀、名為《The Book of Veles》的韋萊斯考古書。這本「歷史書」記載有關韋萊斯的古老歷史，甚至吸引學者翻譯成英語，但經過多番考證後，不少歷史及語言學家卻發現，經文內容全屬杜撰——連地方歷史都可以捏造，難怪數百年後的今天，韋萊斯會成為製作假新聞的搖籃。亦因如此，Jonas決定要自己做一本屬於現今世代的《The Book of Veles》，萌生製作假新聞相片集的想法。
以往拍攝作品時，Jonas不時會與拍攝對象溝通、建立關係，但製作《The Book of Veles》卻省去了這些時間。作品內的照片，的確是由Jonas兩度親自前往韋萊斯拍攝的無人空景，但相片內的人物卻全是虛擬人物。為了令相中「人物」更逼真，Jonas拍攝前，特意在YouTube上自學應用各種製作高像真度3D人物模型的程式，研究如何以虛擬人物的情緒、動作、光線等，配合相片本身的場景。
你以為偽造照片已夠誇張？相片集就連內文都是由網上免費AI軟件GPT-2製作，Jonas將大量有關韋萊斯製作假新聞的新聞報導，以及韋萊斯考古書的英文譯本輸入到程式內，便衍生出一堆彷如出自受訪者口中的真實話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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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照片不需拍下
從相片至文案全都是偽造而成，只有本來的假新聞內容未經修改，Jonas曾在一個訪問中提及：「《The Book of Veles》內的作品是另類的影像處理——這些『照片』甚至繞過相機這個媒介，一切僅由電腦晶片生成。」整個計劃聽似荒謬，但Jonas發佈作品後，卻完全沒人質疑相片真偽，即使他身邊具豐富經驗的馬格蘭攝影通訊社同事，甚至專業如世界性攝影比賽Visa pour l’Image的評審，都沒察覺箇中不妥。
後來Jonas購買一個名為「Chloe Miskin」的假帳號，並借她的身份聲稱相中人物全是演員時，他的同事和其他網民甚至主動幫他辯護。最後，一個名為Duckrabbit的網民發現「Chloe」的衣著與作品集內的其中一個被訪者完全相同，Jonas才能順勢向馬格蘭攝影通訊社全盤托出事實，澄清相中人物甚至並非演員，只是虛擬人物。
這是個資訊發達的時代，卻也是個真假難辨的時代。我們自以為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，面對此等似真似假的「新聞」時，卻還是被虛假的影像蒙蔽了雙眼。《The Book of Veles》或許是個警示，隨著AI製圖程式的門檻越來越低，更具影響力的不實資訊只會越來越多。作為資訊接收者，我們難以阻止假新聞發佈，但在每個消息都照單全收前，何不先嘗試反覆從多個渠道了解事情真偽？
